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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市长与一条路

2009-10-21 16:04:56北海旅游网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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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迅说,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老家地上的路,走的人虽多,却一直路不成路。特别是有了摩托车、汽车以后,那条路成了人们的烦恼和抱怨。因为有了越来越好的车,就会希望有条适合车走的路,路因车而生,车成了路的“娘”。
 路从村子通到镇上,走路要两个多小时,说是10公里左右,因为上坡下坡,穿垌过桥,感觉似乎不止这么远。读初中的时候,星期六下了最后一节课回家,星期天傍晚回镇上的学校,“巴嗒巴嗒”走在黄泥路上,经常出发时斜阳夕照,进门时明月当头,走得腿脚热乎乎的那种感觉至今还在。从家里回学校,快到时往往不愿走那座木板桥,脱了鞋抄近路趟水过河,水浸到大腿根,舒服得恨不得全身躺到水里头,酥了化了去。祖母为此曾大惊小怪责骂过我:现在贪舒服,老了就骨头痛。
  30多年过去,路仍是那条路,只是拓宽了一些。去年重阳节回家扫墓的时候,村人告知正在集资打算把它修成一条水泥路,但估计很难办得成。村主任说,现在村里都是“三八六一九九部队”,能筹得到多少钱?前几次也集资过,都是不了了之。
  那次回家呆了三天。一些人死了,一些人老了,所有的人模样都变了,模样没变的肯定没见过。不少人还依稀认得,却叫不出名字,说起的许多事,大多数他们记得的我不记得,我记得的他们不记得,真的成了陆游所说“每为后生谈旧事,始知老子是陈人”。而他们说起现在村镇赌博成风,说起哪个村出殡找不到人抬棺材,说起谁在广东打工出车祸被派出所敲竹杠,全是我闻所未闻的。
  回到单位,我给一位领导写了一封信,他几年前从我所在的城市调到老家的市里当市长。我与他淡水之交,只是从一些举止感觉到他的不一样。他喜欢与平头百姓接触,一点官架子也没有。市里有个纯粹的民间志愿者协会,成员来自各行各业,一些还是“无业游民”,称得上“乌合之众”,他好多次与他们一起下乡慰问孤寡老人,还曾让几位老板出钱通过协会建了一间希望小学。因为以此法筹建的希望小学比正常渠道拨款改造学校危房不仅质量好,钱还省了不少,他训斥过县里的官员;甚至在调离之后,他还履诺在周末回到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悄然参加志愿者协会到福利院搞卫生的活动。他站在身份各异的志愿者中间,像学生一样给那些老眼昏花、笑得合不拢嘴的老人唱歌。这样的举动,显然远远超出了官场的“游戏规则”。
  我在信里很感性地谈了回家的感受,以及对新农村建设的想法,说到了老家的路、电和饮水困难,说到了农村的“空壳化”和基层政权的乏力。他后来打来电话,说是要找时间到我老家看看。
  我以为这是客套话,但他居然真的去了。去年12月7日,星期天,下午四五点钟忽然接到他的电话,告诉我他正在我老家,见到了我伯父伯母,看到村口小学那棵不知名的大树,称赞它长得真奇特伟岸。他走了10多天后,从村里到镇上的路开始施工。村主任偶尔来电告知进度情况,让我一定向市长转达他们的感激和愧疚。感激自不待言,愧疚是因为这条路沿途有两个村委会,本来以为可以集资三四十万元,但开了几次会,却是应者寥寥。
  随后因为工作变动,心绪烦乱,老家修路的事大半年不再问起。今年8月底一天晚上,已经9点多钟了,意外接到他的电话,询问路修得怎么样了,有什么问题就告诉他。我急急打电话回去找几位村人,村人告诉我说资金不足,尚有两公里左右的路未能铺上水泥。
  今年中秋节,为探望病重的伯父回了一趟老家。镇书记听说我回来,晚上约了我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喝啤酒。他主动说起修路的事,说市长一直很关心,亲自交待县里安排列入道路“村村通”项目,但村人不理解,因为还有两公里多未修好,写信责问市长。我感到愕然。书记当即叫司机回办公室取来那封信,信的标题很冲:“市长关心的乡村道路为什么只修一段了事?”落款赫然列着镇编织工艺协会7位股东的大名。坐在我旁边就有一位同村的股东,他断然否认,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大家都猜测这封信极有可能是那些不愿集资的村民所写,通过这种方法逼市长拨钱。他们可能觉得反正国家搞道路“村村通”,所有的钱应由政府拨下来。他们为没有路走而抱怨,希望像别的地方一样走上平坦笔直的路,但他们没有想到要走上好路,自己也应有所付出,而不宜只等着伸手。
  最近看了一篇文章,说到坦赞铁路——那是遥远的非洲中国人最熟悉的名词。中国援建的这条全长1800公里的铁路,运营以来从来没有赚过钱。而从上个世纪50年代以来,西方和其他国家给了非洲两万五千亿美元的援助,但非洲仍旧是地球上公认最穷的地方。一位赞比亚的女经济学家出了本书,叫《致命援助》,观点是西方的援助使非洲变得更穷,因为援助败坏了民众的工作伦理:如果有人送吃送穿,为什么还要辛勤劳动?
  这话题太大,我也无解。因为市长到了我的老家,弯腰钻进那间低矮、长满裂缝的屋子,他的到来,使这间老房子蓬筚生辉。他是这个几百人的村子到过的最大的官,他们以为我与他有着怎样的交情。村人的恭维,还有村镇干部有些急扯白脸的解释,让我不知所措。他们都将我视作那最后两公里道路的“救星”。他们还说到了镇上的自来水,说到了环境污染需要治理。他们说的事很多,我一边听着,一边“嗯嗯”应着,心里转着不敢说出的念头:镇里村里到处都是新房子,但公共事务却无人问津,新农村建设牛事未了马事来,如果只是“等、靠、要”,路走上了,也未必过得上好日子。
  我没有给市长说这些。我只是告诉他的确还有两公里左右没修好,同时为那封不知谁写的信表示歉意。他说没关系,村民的心情可以理解,他过了节会抽时间再去实地看一看。